
你若知李白,定然不会错过这些夸他的好词:浪漫飘逸,放荡不羁,酒虎诗龙,满目仙气。诗一般的品质,诗一般的才情,诗一般的生命,必定会酝酿出诗一般的爱情,可惜爱情这种东西我们从太白诗集中鲜有索见,什么儿女情长,什么目眩神迷,或许诗仙是不屑于谈情说爱的。可是轻易见不到不代表没有,其实李白对爱情的幻想更像是一种侠骨柔情,一种隐藏在冷酷外表下的理性的柔软,总是在不经意间,我们便从字里行间寻到了他的刻骨深情。

有些人就是这样,内心里呼喊了千万遍地想你,嘴上却一次都难以达成;脑海里翻涌了无数种见你时的画面,可真正见到了却羞涩得挪不动步子。李白或许就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品种,更别说是写在纸上任人赏看了。李白一生共四任妻子,其中第一任是名相之后许氏,媒人是大诗人孟浩然,那时的李白还是泛泛之辈,未得玄宗幸朝见,诗名尚未彻云霄。但许氏却不嫌弃,二人夫妻生活还算美美满满。只是李白当时是做了10年的倒插门女婿,一直寄居于许府,吃穿住行皆托于妻家。恰恰他又有手不离酒的习惯,经常喝得酩酊大醉,功名之事却多年遥遥无期。

在这样的背景下,爱面子的李白难免会觉得对不起妻子,幸好许氏是通情达理之人,否则这事要是搁在李白第二任妻子刘氏的身上,那还不把李白骂惨了。正是因为常受刘氏的窝囊气,李白才写下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”这样的狂句——他离家出走了!回到许氏这里,有一天李白喝得又有点多,本来酒足饭饱美滋滋,可一回到家里目睹娇妻困守,心中的诗情画意就一发不可收拾,因此便趁着酒兴写下了这一首千古疼妻之作。《赠内》三百六十日,日日醉如泥。虽为李白妇,何异太常妻。

一首十分简单的小诗,没有一个生僻字,读懂却不太容易,最关键的是要搞懂“太常妻”的含义。太常,是一种官职名称,但李白在这里引用的“太常”则是特指东汉人周泽。周泽任太常时,克己奉公,一切以公务为重,但有些迂腐得过头了,不知变通。有一次,周泽病得很厉害,便在斋宫中养病。他的妻子听说后便前去探望,谁知这周泽竟大发脾气,还叫人把妻子捉到了官府问罪,罪名是冲撞了斋宫的神灵。人们听说后,便编了顺口溜笑话他:“生世不谐,作太常妻。一岁三百六十日,三百五十九日斋。”后来人们又以“一日不斋醉如泥”来嘲讽周泽的不近人情。

李白借用此典故,略作修改,甚至比周泽还要“不近人情”,因为周泽是359日斋,而他却是360日醉如泥。许氏虽然是他李白的妻子,但和周泽那不幸的妻子又有什么区别呢?很明显,李白此语带有调侃的意味,可视为玩笑之作,但又非纯粹的玩笑,李白真实目的是想要以戏谑的口吻去安慰被冷落一旁的妻子。或许这才是诗仙表达爱意的方式,直接的毫不掩饰的倾诉方式,或许对于诗人并不适合,尤其是李白这样拉不下面子的大诗人。略带幽默意味,却也不失关爱效果,李白以自嘲的形式托高了妻子的品德,亦体现了浪漫的爱情。

“赠内诗”,即写给妻子的诗,在李白一千多首大作之中所占比例并不高,仅有十几首,但由这些只言片语我们便能窥见,李白那难以表露的深情。说一些诗歌延伸之外的话,我们现在自然清楚李白在古典文学中的地位,但如果从许氏的角度去看,或许李白只是个会写诗的酒精混子。我们试着想象,如果你站在许氏的位置上,是否也会像她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的丈夫,还是像刘氏一样嫌弃丈夫酗酒与无能?况且李白还是个上门女婿。从这个方面考虑,小解认为许氏是位伟大的妻子,而李白写诗向其道歉是正确的,他是该好好疼爱一下这位“小仙女”。